銀行業不良貸款已連續反彈14個季度了,而不少業內人士所估計的二季度拐點卻并未出現。據銀監會披露的數據,截至6月末,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良貸款余額為1.8萬億,同比增長35.7%,比年初增加3222億,已達去年全年增量的1.25倍;不良貸款率1.82%,較年初上升0.22個百分點。銀行不良貸款整體大幅上升,值得高度警惕。
一方面,不僅名義上的不良貸款大幅反彈,已接近我國銀行業風險2%警戒線,還有銀行關注類貸款基數已壘得相當高,未來不良貸款增長壓力加大。截至二季度末,銀行金融機構關注類貸款余額達4.18萬億,同比增長33.02%;較年初增加6081億,為去年同期新增額的2.66倍。關注類貸款率4.32%,較年初上升0.34個百分點。關注類貸款是指盡管借款人有能力償還貸款本息,但存在一些可能對償還產生不利影響因素的貸款。通俗地說,關注類貸款實質是不良貸款的“后備軍”。如果加上銀行迫于考核壓力將一些到期貸款通過“展期”人為強行壓下來或被企業通過“借新還舊”或“過橋貸款”方式掩蓋信貸資產變差事實,銀行實際不良貸款可能會比現在更高。
另一方面,因不良貸款上升,商業銀行撥備覆蓋率逐漸下行,這對銀行利潤沖抵壞賬很不利。隨著利率市場化臨近及今年兩次降息,銀行利潤水平下降,這反過來又使銀行抗風險能力有下降之虞。截至6月末,商業銀行撥備覆蓋率已從2014年初的273.66%下降171.76%,降幅近27.5%。銀行金融機構利潤增速約2%,其中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為1%,中小商業銀行為5%至10%;銀行業金融機構累計實現凈利潤1.1萬億,增速同比下降了13.03個百分點。
誠然,銀行不良貸款反彈是經濟整體趨勢下行產生的“副產品”,不良貸款“雙升”是“三期疊加”背景下,實體經濟運行過程中突出矛盾在銀行業體現,也是當前我國經濟金融發展過程中的一種客觀現象,不值得大驚小怪。但現在最讓人擔憂的是,不良貸款大幅反彈,會讓銀行企業之間陷入“囚徒困境”,即雙方產生互不信任、互不配合的離心離德信貸傾向,相互之間為確保信貸安全和獲取信貸資金而采取“挖墻腳”式的相互損害的利益博弈行為,進而惡化銀企關系和整個信貸生態環境。從銀行方面看,會產生信貸恐慌情緒或信貸心里陰影,即惜貸、畏貸行為,對信貸更謹慎,更注重企業身份,會實施更大范圍、更深程度的抽貸、斷貸、壓貸等行為,這樣就會更加劇企業的信貸危機,使實體經濟陷入更大信貸風險漩渦中。從企業方面看,會產生擔憂情緒,即怕銀行催逼償還貸款之后,會變卦停止給企業貸款,使企業告貸無門陷入經營困局,為此會誘發不少企業對到期貸款故意不償還,導致信用違約,從而加速銀行不良信貸資產上升,導致銀企關系對立,更加惡化企業信貸環境。
一旦這種“囚徒困境”效應產生,對銀行和實體經濟都將是一場災難。近看,會加劇銀行信貸資源流向大型國有壟斷企業傾向,會加劇企業“兩極分化”,即大型國有壟斷企業信貸資金供給充裕,獲得更多社會壟斷利益;中小微企業信貸供給捉襟見肘,經營舉步維艱,前幾年中南沿海中小微制造企業資金斷鏈、關門跑路潮或將重演,這對實體經濟無疑將是致命打擊。同時,銀行會陷入“既是害人者又是受害者”的尷尬角色之中,因為企業為自保,會把信用觀念拋置腦后,故意拖欠銀行貸款,導致銀行大面積不良貸款反彈,進而造成整個銀行信用體系坍塌。遠看,由于銀行信貸資源過多流向國有大型壟斷企業,不僅對民營企業生存發展環境愈加逼仄,而且更不利于產業經濟結構優化調整,不利于推進國有企業改制改革,國有壟斷企業“大而不倒”形成的經營弊端也就遲遲無法根除。更難預料的是,“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資金需求量巨大,而“雙創”多以個體私營業為主,遠不符合銀行按“企業性質、資產規模、所屬行業和項目情況”等審貸條件要求,這當會使中小微企業貸款有“難于上青天”之感。據相關資料,我國小微企業有22萬億資金缺口未能通過有效融資渠道化解,全國95%的小微企業沒有與金融機構發生過任何借貸關系。若銀行貸款恐慌情緒不“根除”,“囚徒困境”效應擴散,則“雙創”結局難以設想。
無論如何,銀行應對此有深刻認識,冷靜對待,以辯證把握支持實體經濟與防范金融風險的關系,越是在特殊時期,越要堅定服務實體經濟信心。試想,如若實體經濟不振,銀行信貸資產質量豈有改善可能?同時,政府及監管職能部門也應著力采取優惠政策措施引導商業信貸的投向。此外,考慮在銀行剝離不良信貸資產中給予更多的靈活性政策。比如探索開展不良信貸資產證券化試點、鼓勵四大資產管理公司收購非銀行機構不良資產優先償還銀行貸款和盤活企業資產等等,進而從根本上消融銀行與企業間的“囚徒困境”。